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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 黑风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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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二日清早,江猛与彭勇昌一起出了门。

    江晚起身见父亲与世伯出了门,石氏在灶台燃起的袅袅炊烟中,烧着早饭,走过去从水缸中舀起一勺水。

    石氏噙起笑,“你近来倒喜欢来厨房帮忙。”

    江晚对母亲道,“娘,厨房的事情我也可以帮忙的。”

    石氏却道,“你不需做这些的,厨房有娘和淑儿就够了,你去马房瞧瞧你爹的坐骑吧。”

    江晚忙道,“那织布刺绣,我也可以学呀。”

    石氏面色刹那间一变,背过身去,道,“刺绣伤眼,你不是会骑射么,伤了眼睛,今后怎么骑射。”

    是我做错了什么,母亲都不喜欢带我学吗?

    江晚有些犹豫,对着母亲忙碌的背影半天也说不出这句疑问。江淑这时也起身了,快步走进厨房,熟练的在一旁的碗橱中找出了筷子与碗盘。

    石氏头也不回地说,“你若想帮忙,就去唤你弟弟妹妹起床吧。今日你爹和世伯去山里了,没你爹在,那两个小子有犯浑的时候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江晚叹了口气,转身去了屋里。

    屋里,江潮正穿着上衣,江洋还在睡眼惺忪地趴在床上,见了江晚懒懒地喊了一声姐。

    江晚“嗯”了一声,说,“我待会儿带你们去马房。”

    “去马房?”江洋有些诧异,“爹,不是不许我们去马房吗?”

    江潮是家中长子,按道理是江猛骑射功夫的不二传人,但江洋自懂事起,江猛就不许他接近马房,更别提摸到马了。到了开蒙的年纪,由石氏教他一类识字的小书,再大些时村子里有位账房先生,江潮便给送到他家读书习字,顺便学些经济学问。

    “你往日不是最想瞧瞧马,为了这个求了不少回,今日难得爹出门,我带你们去瞧瞧怎么了?”江晚抬抬眼皮。

    “去做什么?”江潮整理衣襟的手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去看马摸马,和马儿说说话呀。”江晚朝他眨了眨眼睛。“阿潮不是最想骑马射箭的嘛?”

    江潮顿了顿,微微张口,“爹发现了要罚我的。”

    “不去就算了。”江晚当即转过背去。

    江潮忙唤道,“我去我去还不成么。”

    村子周围有座落霞山,一条小溪由山中延绵流出,恰好绕流过了半个木兰村。木兰村最懒的庄稼汉子,靠着这富饶山水,比不会饿着一家老小。而且这几年风调雨顺,田地的收成不错,村民家家手头上都存有余粮,比起十余年旱涝频繁之时,已经不知强了多少。

    家人吃过早饭后,石氏要去作坊,江淑留在屋内照看小妹江汝,姐弟三人偷偷留到了后院。黑风正在棚里斯条慢理地嚼着草,听闻人靠近,也不多作理睬。木兰村条件好些的,会养猪养牛这样寻常的家畜,但养马的真真是独江家一户如此。

    黑风的来历也颇为巧合,现朝初定时,落霞山中流窜出一股兵勇,后来由朝廷剿灭了,当时缴获了不甚值钱的物资兵器,其中就包括一匹怀了崽的母马。县衙门当时穷呀,连衙役官差的饷粮都所发不齐,那有闲钱去养这么一匹马。

    押送物资的官差本想把母马在路边随意杀了,恰巧江猛从管道上经过,刚才战场归来的军人,一眼就认出这是一匹良骏,心底生出了恻隐之心,便从官差的手里解救下了这匹母马。

    母马来到木兰村后没多久就诞下了一匹小马驹,江猛见小马驹浑身漆黑的纯毛色,乌黑锃亮,没有一丝杂毛,便起名叫做黑风。

    在江晚刚学会走路的时候,江猛就常抱着她,骑上黑风到村外的草地上四处走走。江家除了江猛之外,就数江晚和这匹黑风感情最深。

    江猛曾和江晚说过,要学习骑马的人,最开始要做的就是和马儿建立信任,让马儿认识你,而你也了解马儿。

    江晚走进马棚,随手拔了一根嫩草,对着黑风的马脸逗了逗,“黑风先生,我带来两个弟弟,今天就想摸摸你,你可不许发脾气撩蹄子,吓着他们,明白了吗?”

    黑风嚼了嚼马嘴,没什么反应。江晚打了个响指,笑吟吟道,“我当你答应了,听见了,不许反悔。”

    江潮江洋还在马棚外探头探脑,见江晚大手一挥,大声道,“进来吧!”

    江潮得令,高兴地跑到江晚身边,十分殷羡地看着江晚抚摸着黑风马脖子的髦发,巴巴地伸手,却又顾虑地怯怯收了回去。

    江晚问,“姐姐在这里,你还害怕什么?”

    江潮咽了咽唾沫,“姐,我真的可以摸?”

    江晚肯定地点了点头,鼓励递了个眼神,摸吧摸吧。

    江潮伸手抚过柔顺的髦发,嘴里不由“哇”了声,“好滑呀!”

    江晚微微昂头,“那可不,黑风的髦发我天天梳,不比大姑娘的头发差。”又从马窖中抱出一捆干草,“你也帮我喂喂黑风吧。”

    江潮跃跃欲试,拿着一簇干草举在黑风面前。黑风打了个响鼻,咬着干草嚼了起来,江洋兴奋地巴不得跳起来。

    江洋仍旧畏畏缩缩地在马棚外往里张望,就是不敢迈进一步。

    江晚倚着马棚的柱子,抱着臂膀,居高临下地问他,“你怎么胆子就这么小呀?”

    江洋圆乎乎的小脸写满了焦虑与不甘,“我怕爹回来。”

    “爹这会儿不是不在吗?”江晚摇头道,“你是个男子汉,胆子比鸡小。”

    江洋哼了声,“可是爹回来,知道了怎么办!”

    江晚豪气道,“天塌下来压死高个儿的,姐姐哥哥都比你高,你又怕什么呀。”

    江洋说又说不过,又不肯承认自己胆小,气呼呼地说,“我就是不碰那匹马,长得那么黑,还难看。”

    江晚指尖往他头上一戳,“黑风哪里难看!你是没见过它上县城的时候,多少人看着它,又高大又结实,一点都不输给战场上的战马。”

    江洋更不服气了,“胡说,县城的人分明看的是大姐姐你。”

    江晚笑嘻嘻道,“那是,你姐姐我长得是不错,所谓名马配美人,黑风更是俊!”

    江洋给绕进去了,争辩道,“才不好看呢!”

    江晚故意道,“就好看就好看,比你好看。”

    江洋气得跺脚,“大姐姐欺负我,我回头告诉爹……”

    江洋特意打断,“告诉爹,你也有份来马棚,还偷摸了黑风。要是爹知道你嫌弃黑风丑,你更麻烦。”

    江洋一窒,气得满脸通红,仿佛整个人都不好了。